卫牧脸色苍白的看着被破掉的神通，双目呆涩。
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
在他的脚下石台上，一道痕迹一直蔓延出三丈远。
这一刻，广场之上一片死寂。
沉默。
长久的沉默后，突兀的掀起一波声浪。
有人震惊，有人激动，有人不可思议，还有人苦涩。
“李君破掉了卫牧的神通，以第三境修身境创造了奇迹。”
“这李君难不成是圣人转世？”
有人喃喃自语。
“难怪敢站出来，当真是少年英雄。”
七十二书院中，有人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起来。看書菈
国子监方向，几十人彻底的失声。
之前李君说要让他们见识自己的儒道神通，现在他们终于见识到了。
人群中的郭淮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笑得有些凄凉，现在总没人质疑自己了吧。
拓跋于，卫英以及卫牧的几位亲传弟子，全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情震动。
云麓书院方向，许杰激动的向旁边人介绍道：“李君是我师弟啊，我许杰的师弟…”
“我云麓书院的学生。”
王昌河这一刻竟热泪盈眶。
“李君真的胜了？”
蔡固忍不住在旁边刘纪元的身上掐了一把：“这是真的吗？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刘纪元一脸幽怨的看着蔡固：“是真的，但蔡兄为什么要掐我？”
“老夫怕疼。”
蔡固一本正经的说道。
“……”
“小师弟很厉害，让孤想到了太白剑宗的儒剑仙。”
六皇子赵通神情激动的开口。
坐在旁边九公主李瑶，眼神都有些迷离起来。
如果不是公主的身份，她都要为李君欢呼了。
另一边，红裳郡主则神情复杂。
谁能想到，那个穷困潦倒要靠妹妹养活的书生，会有一天这么万众瞩目，横空出世。
武王府方向，赵贤脸色阴沉。
旁边武王叹了一口气，对儿子说道：“对付李君的事情，暂时先停了吧。”
“就凭李君今日的表现，七十二家书院的大儒恐怕都要保他。对李君出手，那等于和七十二家书院作对。”
“难道就这么忍了？”
赵贤有些不甘心道。
“最起码在这段时间内不能动他。”
武王补充了一句。
人群中，刘绅，秦怀以及一众京城的豪门子弟们，此刻亦是充满了感慨。
那一日在瀚海楼，李君表现的就已经足够光彩夺目，但今日才是巅峰。
皇宫，观星台上，一身紫袍的大奉皇帝赵龙图，眯起了眼睛。
旁边老太监的腰更弯了。…
布道台上，卫牧脸色难看。
堂堂大儒神通被破，他的颜面可算是丢尽了。
原本在士林当中树立的声望，也要被动摇。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若与李君论道，任李君将他的思想讲出来，恐怕会动摇他的新学。
这可是影响他成就亚圣的事情，绝对不能容忍。
“卫牧，现在我们是否可以坐而论道了？”
李君问道。
“论道？”
卫牧冷冷的看着李君，双目之中竟露出几分寒芒。
“李君，你只是破掉了老夫的一道神通，这又能说明什么？”
“老夫一生领悟几十道神通，刚才只是开始，既然你来挑战老夫，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承受住老夫的神通了。”
卫牧开口，目光冷冽。
下一刻，只见他大手一挥。
一把黑色的戒尺悬浮在头顶，有白色的浩然正气在升腾。
正是卫牧的文器。
“此文器名为规矩。”
卫牧冷冷的说道。
这一刻，整个广场之上，无数儒家弟子皆面露错愕。
“卫牧要干什么？他竟然动用了文器。”
“李君一个修身境破了他的神通，还不够吗？”
大儒动用文器，威力恐怖，甚至会伤及对手性命。
无数人的脸色都变了。
蔡固，刘纪元，王昌河等人更是忍不住想要冲进儒家圣地里面。
卫牧是大儒，他若动用文器，真的会镇死李君的。
李君只是一个晚辈，而且只有修身境，按道理他破了卫牧的神通，已经赢了。
可卫牧竟然要凭境界的优势，对李君下死手。
下一刻。
只见广场中出现的门户，竟瞬间隐去。
只有周天镜的倒影还存在。
“这卫牧好不要脸。”
蔡固大声怒骂道。
卫牧竟然怕别人干涉，直接关闭了儒家小世界的入口。
他等于儒家小世界半个主人，这是他的特权。
关闭小世界，无论里面发生什么，外面的人都进不去。
也就是说，如果李君不敌卫牧，即便被活活镇杀，别人都无法营救。
这么一来，李君几乎没有退路。
“李君，老夫现在给你一个退出的机会，不然，老夫一旦动用文器，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卫牧漠然的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必定有损自己大儒的形象，甚至为人诟病，为人不齿。
但卫牧别无选择，如果不这么做，李君的出现，很有可能成为他成就亚圣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而成就亚圣，是他毕生的追求，不允许有失。
“卫牧，你堕入魔道了。”
李君冷冷地说道，目光之中亦是充满了冰冷。
“冥顽不灵。”
卫牧冷哼一声。
头顶戒尺上面，恐怖的浩然正气冲霄而起。
整个儒家小世界内风云动荡，仿佛上苍之怒一般，让人生畏。
卫牧大手一挥，浩然正气随着他的手势而运行。
“老夫十八岁踏入第二境开窍，得圣贤文器的追随，领悟神通【守礼】。”
话音落下，一道光华浮现，悬浮在卫牧的头顶。
“三十一岁踏入第四境贤人，领悟儒道神通【见性】。”
“三十二岁明悟道德乃实践之本，亦是宇宙生化之本，一切存在之本，领悟神通【成德】”
话音落下，第三道神通在天空中浮现。
“四十岁踏入第五境君子境，明悟天底道理皆是一体本源的不同称呼，领悟神通【明意】。”
第四道神通出现。
“四十二岁读通书有感，领悟神通【定性】。”
“四十五岁领悟神通【诚敬】。”
“四十八岁领悟神通【识仁】。”
“五十一岁入立命境，领悟神通【格物】…”
第九道，第十道，第十一道…
卫牧每一句话落下，天空中便有一道神通浮现。
十三道神通排列在天空之中，宛若一座大山，随时要压下。
无尽文气在天空之中轰鸣，汇聚成祥云。
在天空之中，由无数道文气凝聚成卫牧的面孔，俯看着李君，仿佛巨龙看着蝼蚁一般。
“十三道儒道神通，这回李君完了。”
无数人心头大寒。
然而并没有结束。
下一刻，只见卫牧手势一指，在天空中写下两个古字。
古字落下的刹那，第十四道文道神通凝聚成型，正是“天理”二字。
“天理”二字形成的刹那，仿佛蕴含了天地意志，威压四方。
以至于广场之上的众人，都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压迫之感。
在第十四道儒道神通形成的同时，卫牧又一次引动文器中的力量，连续演化四道儒道神通。
十八道神通浮现。
一道道神通绽放出恐怖的光芒，惊天动地。
形成恐怖的威压，遍布在整个天空之中，像是一柄柄利剑，随时都要落下。
而目标全部指向下方的李君。
布道台上狂风大作，整座山峦都发出轰鸣之声。
广场之上。
无数人屏住呼吸，心都提了起来。
“六十一岁入大儒境，次年领悟神通【卫子】。”
卫牧再次开口。
声音落下的瞬间，天空之中那道由文气组成的脸庞，瞬间凝实到极致，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双眼圆睁，双眉倒竖。
宛如圣人降临，从云端俯瞰人间。
卫牧踏入大儒境后领悟的第二个神通，竟是【卫子】，何其狂妄？
只有证得亚圣文位，才有资格被尊称为“子”。
十九道儒道神通。
这并不是卫牧所有的神通，但却是他最厉害的十九道神通。
即便以卫牧境界，这也已经是极限。
广场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大家知道这回李君真的完了。
十九道儒道神通，这摆明了要置李君于死地啊。
十九道神通，每一道都恐怖无比。
一起压下，怕是直接可以将李君化为虚无了。
“轰轰轰。”
即便连小世界外的天空之上，这一刻都是风起云涌。
无数云团不断的汇聚，竟然同样汇聚成了卫牧的模样，足有半个广场那么大。
卫牧距离亚圣境真的已经很近了，这已经超脱了大儒所能使用的范畴。
无数人感到心中颤抖。
即便连那些朝中的武将，也被压制。
以至于京城百里范围内，所有成了气候的妖魔，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犹如面对天威。
布道台上的李君，眼神冰冷，没有想到卫牧竟对自己起了杀心。
这种人物也配称作大儒？
只是十九道大儒神通的确恐怖。
李君在这神通面前，亦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若是这十九道神通落下，恐怕自己也难逃一死，该怎么办才好？”
以自己的底牌，很明显是无力抗衡卫牧的。
儒家神通的厉害之处在于可以得到天地之力的加持。
尤其在这儒家小世界内，卫牧身为半个主人，能动用的力量更为恐怖。
“只是既然儒家能向天地借力，那自己能不能借来力量？”
“这里是儒家的小世界，卫牧并没有得到小世界内历代圣贤意志的认可，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场比试。”
“那么自己可不可以提前沟通儒家圣贤的力量，就像当初在文圣宫内沟通亚圣文器那样。”
“只是如何沟通呢？”
“向圣贤，向天地，发出自己的呐喊，如同佛家的发大宏愿，而儒家则称之为——立言。”
“只是自己该立何言呢？”
李君不由想到了之前蔡固问自己读书是为了什么。
李君回答的是读书是为了自强，可仅此而已吗？
读书不止为了自强，那么读书还为了什么？
为了蔡固？
为了刘纪元？
为了王昌河？
…
李君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
无数读过的文字在脑海中飞逝而过。
来到这个世界的所有成长经历，也如走马观花般浮现。
读书是为了什么？
读书是为了什么？
读书是为了什么？
…
为了自己，为了妹妹，为了几位老师，为了历代圣贤，为了儒道，为了天下…
“我明白了。”
李君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劈开了乌云，也劈开了他的精神世界。
府试之时，题为：何为儒？
自己写下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难道不是自己的初心吗？
这一刻，李君眼中一片坚定。
下一刻，滚滚浩然正气开始在他的身上凝聚，似狂风席卷。
一道道天地文运在他的背后出现。
一道。
两道。
三道…
二十八道。
二十九道。
…
三十六道天地文运浮现，如同三十六道光柱，沟通了天地。
广场之上，无数人惊愕。
他们看到了李君的天地文运，内心震撼不已。
“三十六道乃天罡之数，这是亚圣之姿啊。”
“李君竟然得到了三十六道天地文运的加持，太可怕了。”
李君继续挥手，顽石印从眉心飞出，悬浮在头顶。
亚圣文器。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李君已经开口：“吾为李君，云麓书院弟子，圣人正统。”
“今儒家圣地之内，大儒卫牧言称规矩，欲为天下立法，却为一己之私，欺吾弱小，欲灭吾志，打压吾之思想，覆灭儒道薪火。”
“此等小人，枉为大儒，天地圣贤若认可其意，实为儒道浩劫。”
“今于儒家圣地之内，弟子李君请圣贤相助，诛此假儒，以正乾坤正气。”
“弟子发誓，天地日月皆为见证，吾将以良知为准绳，恪守本心，存善去恶。”
“吾将秉承先贤意志，经世致用，知行合一。”
“吾，立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一刻，李君的声音响起。
不止是儒家小世界，整个广场之上都如黄吕大钟般回荡。
天空中，卫牧的虚影瞬间便被震碎。
整个大奉京城，无论每个角落，皆听到了李君这宏伟无比的声音。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高昂的声音在四方回荡。
“轰隆隆。”
小世界内，整座大山忽然震动起来。
一道道浩然正气冲上云霄。
位于山顶之上，八尊圣贤雕像同时震动起来。
下一刻。
李君猛然间抬头。他感受到了来自圣贤力量的加持。
白色的浩然正气形成一团祥云注入到手心处的寒螭小剑内。
此刻，李君以剑为笔，对着天空挥下。
“给我镇压。”
与此同时，卫牧也发出一声怒吼。
十九道儒道神通融为一体，化为一个巨大的“理”字，镇压而下。
“轰隆。”
碰撞在一处。
恐怖的轰鸣之声在不断的回荡。
整个世界都仿佛要破碎一般。
李君这一笔不止是自己的力量，更是上古圣贤意志的加持。
“咔嚓。”
一声脆响。
巨大的“理”字直接被从中间剖为两半，连同文气凝聚成的脸庞一起破碎，化为无数流光碎片消散四方。
与此同时，卫牧头顶的文器戒尺掉落下来，断为两截。
卫牧看着自己的文器碎裂，嘴里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卫牧败了。”
离繇公主发出一声惊呼。
外界，原本寂静无比的广场，瞬间喧嚣起来。
“卫牧竟然败了。”
“李君战胜了卫牧，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七十二家书院的人纷纷站起身来，激动不已。
而国子监方向，所有人都失魂落魄。
无数围观的百姓，则发出一声声欢呼。
卫牧仗势欺人，他们早就看不惯了。
皇宫方向。
赵龙图扶着的栏杆悄然碎裂，化为一堆木屑飘散。
这一日，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