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原听着他们说着这些话，打量着家人脸上的表情。
觉得前所未有的丑陋。
他骨子里有点清高，觉得爱情不容亵渎，所以和萧玲结婚后也没动什么真感情，念念不忘周莹。
没想到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将失去一个好媳妇。
一个真心爱过自己的女人。
他是悔之不及的心痛。
家里人只把他的婚姻当买卖一般，钻研利益。
如水蛭一般吸血。
欲壑难填。
他原本忧郁的心情更加沉重。
坐下后，喝了口大侄子倒的茶水，沉声说道:
“爸，妈，萧玲要和我离婚了。”
“什么？!”
仿佛一颗惊雷就地炸裂。
吴金珠大声问:
“好好的，你们怎么会闹离婚?”
孟大志不敢相信:“年前婶子还打电话说让你给我们寄了年货，后来我们没收到，还准备再给我们寄一次呢，怎么会想和你离婚?”
孟广发急得跳脚，“你怎么惹萧玲不开心了？”
“全家人千叮万嘱咐提醒你，这高门媳妇得捧着哄着，你怎么就没听进去?”
“这婚绝对不能离啊，离了以后你找不到更好的了。”
“你们要是离婚，我们这一大家人怎么过？”
“你几个侄子子女以后都指望着你们给安排工作呢？”
“全家人的面子往哪搁?以后谁还看的起我们?”
“你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
“要是你犯错了给她道歉，我们全家给她道歉也行，绝对不能让她不要你。”
吴金珠出主意，“要不，你给萧首长就你岳父打电话，让他调解一下嘛，如果你们离婚，对他们家也有名誉损失。”
大哥也说:“小原，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定要把她哄住，不能离婚，你这门好亲事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你娶了她是鲤鱼跃龙门了，千万别犯倔。”
“……”
迎着家人的高声斥责，孟原更深刻意识到，他和萧玲结婚，不只是他个人的婚姻。
关乎全家人的前途。
这十几年，全家人吸附在他这门婚姻上，都得了不少好处。
不但他的工资大部分寄来养农村的父母兄弟，连萧玲也拿钱出来补贴。
村里人，甚至县里人都知道他娶了首长千金，全家人到哪里都有人尊敬。
可是，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婚姻为全家人的前途买单?
十几年前是，现在还指望更多。
面对一张张仿佛快要把他吃了的嘴脸，孟原决定及时止损。
无论他和萧玲的婚姻能不能继续，他都不会惯着这些家人了。
太寒心了！
再次喝了口水，孟原笑着说:“和你们开玩笑呢，我和小玲没矛盾。”
“我这次是出任务，刚好路过泸县，顺道过来看大志。”
“我连夜要回去的。”
他放下水杯起身，看着大侄子，嘱咐道:“大志，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找个真心实意喜欢你的姑娘结婚才会幸福，别想着一山望一山高。”
“也别总想着指望别人，有句古话，靠山山会塌，靠树树会倒。”
“嗯。”大志敷衍应下，眼巴巴问:
“叔，你带钱了没有?要是定下婚事，还要摆酒席办婚礼，也要不少钱呢。”
“本来想着定下婚事后再给你和婶子打电话，既然你来了，提前给我份子钱吧。”
“小原，这可是你第一个大侄子结婚，你可不能小气。”父母也在一旁附和。
大哥大嫂目光期盼看着他，眼底写满贪婪。
孟原皱眉问:“年前不是给你们寄了三百吗？这么快就花完了？”
“这都过完年了，一大家子，开销大着呢。”吴金珠有些不满问他，“是不是你的钱都让萧玲管了?”
“她家里人都是大官，都有工资，用不着你的钱吧？”
“是呀，她大侄子媳妇可厉害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沈之微……”
“我这是出差，没带多少钱。”
孟原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元放桌上。
“我要赶火车，先走了。”
说完，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出去。
要是不撒谎，他今晚绝对都走不出这间屋子。
人没走多远，便听到里面传出抱怨声。
“怎么才给三十啊，太小气了吧？”
“就是，这点钱能干什么。”
“可能出任务不方便带多吧，过几天给他打电话，让他再汇过来。”
“萧玲还是大方的，过年过节还额外给我们汇款呢，我打电话让萧玲汇。”
“……”
孟原这晚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了一晚。
一夜没睡着。
周莹让他寒心。
家人更是让他看清了这份亲情的算计。
他们贪婪，而自己呢?
享受了萧玲的关爱那么多年，自己给了她什么?
他反思了一夜，决心要挽回这段破裂的婚姻，只为他自己。
萧玲那么爱他，只要他态度诚恳，会被原谅吧？
第二天一早他心急如焚乘火车返回。
三天后才抵达，到部队家属院时才下午四点。
不知道萧玲到家了没有?
他用钥匙打开家门，客厅里在聊天的两人看到他回来，一脸冷漠。
客厅一角放着四五个行李箱。
真没想到萧文成会来。
是来调解的还是来撑腰的?
“小玲。”
“大哥。”
孟原心里发虚打招呼，笑着说:“我前几天回家看父母了，刚回来。”
萧玲冷笑，“是吗，你妈怎么说你是出任务顺道在泸县看了他们?”
孟原真没想到家里人下手比他还快。
“小玲，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孟原说着要下跪。
萧文成及时踹一脚过来，“别搞这一套恶心人！”
孟原不期然被踹到墙角。
萧文成又撸起袖子，大步走过来，狠狠扇了他几巴掌。
“我的妹妹是全家人捧在手心的明珠，就叫你这么糟贱了！”
“当年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如今，就是她心软，我们也不赞同你们的婚姻再继续下去。”
孟原嘴角溢着血丝，抱着萧文成一只腿恳求。
“大哥，我错了，给我一次改过机会吧，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我以后一定珍惜小玲，好好爱她……”
“你的爱情太廉价，我不稀罕。”萧玲冷冷看他，“我心里给过你认错机会，过期无效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份离婚协议书。
和一踏汇款底单，这是她从邮局调回的。
“今天我们就去把离婚证办了，这些年我给了你不少钱寄回家，单是你汇给周莹的钱，总计四千一百元，你至少要还两千元给我，不够就去借，或者每个月工资扣。”
“这些钱我要拿回来，孝敬我自己的父母。”
“孟原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她愿意和我回京市生活，以后她要和你来往我不拦着。
“但如果你要见她，不许去军区大院。”
“你的家人也不许到京市骚扰我们。”
萧文成道:“你犯的错，我们已经知会罗师长，降职处分免不了。”
“全军通报批评，以儆效尤。”
“好，我接受。”
孟原艰难站起来，拿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一个小时后，两人的离婚证书办好。
孟暖放学回来，孟原想和她嘱咐几句，还未开口，孟暖避之不及地后退几米。
鄙视地看着他，“爸爸，你太让我失望了，你高伟的父亲形象在我心中崩塌了！”
“我原以为自己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没想到你从来没爱过我妈妈。”
“你不配当我父亲！”
看她们头也不回地提行李下楼，看着萧文成载萧玲和孟原的吉普车消失在视野。
孟原的心也塌了，荒芜一片。